雜學校校長蘇仰志,二十歲即被小朋友賜號:地瓜老師。當年父母盼望兒子乖乖去念師範大學,而從來不太乖的蘇仰志,選擇念藝術、做策展、搞新創;東拐西繞,2014 年他以教育界的門外漢之姿,橫空而降,以面向大眾的華山為地基,策展「不太乖教育節」與「雜學校」。好奇的 HereNow 來對蘇仰志提問,在臺灣這座島,教育到底怎樣不太乖,又在雜學些什麼?跟著我們一起用放大鏡檢視一下,邁入第五年的雜學校,有沒有一不小心就教歹囡仔大細。
撰文:林君燁 攝影:Liszt Chang 企劃編輯:張容甄(HereNow編輯部)

POSTED on 2020.05.24

UPDATED on 2020.05.27

「不太乖」的這五年

雜學校究竟是一座什麼樣的學校?

試著 Google「雜學校」,地圖會帶你走到光復南路的光復菜市場。拐個彎,巷弄裡有一間白色的策展工作室。牆上釘著 Space to Creat 霓虹燈管、室內鋪上木頭地板;沒有學校裡常見的成套課桌椅,也沒有打鐘響鈴,此「雜學校」與彼「學校」相差甚遠。「你們是不是都看不太懂雜學校在幹嘛?」 雜學校執行長、策展人蘇仰志哈哈大笑,「每個人的反應都很像啦。不是問我學費怎麼收,就是問學校開在哪。」


2014 年,蘇仰志成為新手爸爸一年多,他租下華山四連棟倉庫,策辦全臺第一個另類教育博覽會——「不太乖教育展」。蘇仰志第五次創業,當代藝術教育中心失敗收尾,理當最彈性、超開放的兒童藝術教育,還是充滿標準解答的狹隘,他想,那正規教育不就更恐怖。而 2014 年正好是 318 學運年,社會氛圍被搖晃、動能四濺,「好像只要去做一點什麼,你就有可能改變社會。」亞洲最奇怪的教育節「不太乖」應運而生。結果,這個初試啼聲的不乖教育節大成功,隔年重新命名為——「雜學校」。一不乖就不乖到今天。

2015年雜學校首辦「不太乖教育節」(雜學校提供)
2017年「雜學校」展覽主題:有敢擇學(雜學校提供)

蘇仰志辦「雜學校」,延續不太乖精神,拉開教育展的刻板想像,用力撕掉教育的各種標籤,刺激入場觀眾產生「這也算是教育嗎?」的問號泡泡框。「雜學校」遴選參展者的標準即是多元,會場內有 Maker、有 AI 應用、有關注性平,也有人在乎教科書的美感,這些體制外教育的參展者,都有那麼一點獨立搖滾精神。一年一度、鬧熱四天的「雜學校」,從來不是一所學校,而是集結臺灣最 NOW 的另類教育理念之所在,一場給教育更多選擇的系列大展。

台灣的教育 未來的教育

問校長蘇仰志,什麼是體制外教育?他答:「尊重你的選擇,問你想要怎麼過你的生活。」以往若要翻轉人生,不外乎好好念書、乖乖上大學,但這個基本套路早已被時代擠出場外。身為雜學校創辦人,蘇仰志常被邀請到美國、日本、韓國等各國教育論壇現場,於是再問他,臺灣的體制外教育與他國有何不同之處?「我在演講時常說,臺灣的教育是亞洲最先進的,臺灣觀眾都會露出???問號臉,」他笑說,「教育的本質是尊重個體,而這不正是自由民主、多元包容的精神嗎?說臺灣是亞洲最民主的國家,應該沒有人會反對吧。」


解嚴後,臺灣體制外教育起步,森林小學、全人中學等慢慢萌芽,八〇年代末、九〇年代初,實驗教育在島上風起雲湧。無論是性別平等內容進入教改課綱,亦或是 2014 年「教育實驗三法」通過,在家自學合法化;在亞洲,臺灣的教育往往獨步先行。「可以改進的地方當然有很多啊,但出國晃一圈,臺灣教育還是我看過最好的。」

「雜學校」五年,至今累積一千六百多個另類教育單位,臺灣教育每年仍然一直一直長出新的創意。

過往參展的另類教育單位:美感細胞-左/野雪塾-右上/後製造-右下(雜學校提供)

一開始辦「不太乖」,源於蘇仰志看衰體制內教育,但後來他自己也被臺灣教育的創新能量說服,遂不斷地進行倡議。蘇仰志眼裡的臺灣另類教育充滿生命力,年輕人也很願意為社會做點事情,「因為發展多元,碎碎散散,所以很難跟人一次講完,屬於臺灣的另類教育是什麼樣子。其實,就跟我們的夜市有點像啦!」「雜學校」,臺灣文化教育大夜市,提供臺灣與各國觀眾前來探索的機會,「來看的人都會被啟發,覺得怎麼有這麼多人在做這麼酷的事情!」好驕傲的教育界里長伯不禁老王賣瓜起來。

教育科技獨角獸的未來進行式

來到第五年,「雜學校」呼應第一屆的主視覺孔子,持續幫至聖先師做換位思考。從第一屆「乖乖做自己」,想像身在現代的孔子,搞不好一點都不想做大家的老師,只想跳芭蕾舞、當太空人;當屆的「人生變裝秀」,仲尼又更進一步,把變裝當作人生修煉,換一套裝扮又是另一個人生角色。2019 年火力全開的雜學校,也進行了一場自身的變裝表演,與台大創創結盟,首創教育科技垂直加速器;在華山的年度教育博覽會更是大開外掛,同時舉辦第一屆的「臺灣國際教育高峰會」,連續二日針對教育科技議題進行 22 場次主題,邀約超過 20 位講師分享討論。

2019年「雜學校」–人生變裝秀,於華山文化園區的活動現場(雜學校提供)

雜學校一心多用、角色多元,蘇仰志的里長伯精神無遠弗屆,他說,從第一屆開始,就看見很多有趣的台灣教育新創團隊,但是做一做就不見了,「走教育創新的人理想性都特別高,失敗率當然也更高。就跟我一樣啦。」同在教育的江湖走跳,想為下一代做點事的心聲校長很懂,教育科技垂直加速器於焉誕生。

教育科技(ED Tech)在臺灣的能見度低,教育和科技兩個名詞八竿子打不著。有一次蘇仰志受邀去師範大學演講,場地爆滿,看到未來的老師們熱情滿滿,他很開心的問大家,畢業後有多少人想從事教育相關領域?結果,全場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學生舉手。「年輕人對教育科技是沒有想像的。」念教育不一定只有正規教書一途,誰說創業不可能,「臺灣是科技之島,教育創新的能量也很高,要不然不會有『雜學校』。但臺灣的教育科技在國際上沒有任何知名度,」蘇仰志說,一個產業沒有新活水進來早晚掛點。自嘲自己就是雞婆,里長伯因此更加決定倡議教育科技垂直加速器。

臺灣國際教育高峰會現場(雜學校提供)

「雜學校」一年只發生一次,而垂直加速器則可以群聚教育新創能量,讓正向循環天天發生,集中幫教育科技團隊澆水加肥,「我是認真想幫他們去做賦能(enabling)跟成長」里長伯表示。加速器由台大負責規劃課程,補強新創技能所需,雜學校則聚焦教育產官學界,溝通斷層問題,積極幫教育新創找資源,「臺灣國際教育高峰會」把三方兜在一塊,讓本地的五組教育新創團隊進行 Demoday 發表,直接曝光在政府、產業創投面前。

教育科技垂直加速器由台大創創負責規劃課程,定期邀請入選的新創團隊參與培訓(雜學校提供)

國內對教育科技所知甚少,一個教育科技新創單位,如果自行尋求創業投資,大多創投都看不懂,覺得投資教育產業難回收,但仔細一想,人一輩子花費最多的,還是教育。國際上創投最愛挹注資金的也是教育科技。從「雜學校」、垂直加速器、教育高峰會一條龍,一關一關打怪,小單位未來才有機會長大成教育科技的獨角獸。「如果有一天在路上看到有人開跑車,大家會說『X,這個人一定是做教育的』,教育產業一定會有更多人才。」體制外教育要更壯大,才有機會走近體制,影響力能接觸到更多孩子。

雜學 vs 斜槓

現在的世道事事斜槓,雜學跟斜槓有什麼區別?「我覺得斜槓是流行語,而且常常是用職業別來分。斜槓像是一個標籤,一個名詞。」然而在教育與新創的世界,還有太多職業別尚未被命名,正等待被創造。「雜學更像是一個動詞。探索是因為世界上有太多還無法定義的事。」蘇仰志定義的雜學是一個尋找的過程。無論身在教育場域或正規職場,嘗試去探索都是最重要的。

斜槓的蘇仰志,是執行長、策展人、地瓜老師、父母的兒子、愛人的丈夫,更是一個七歲小孩的爸爸。「小孩是人,不是物品,他的路徑可能跟我的不一樣。他有他的思考、他的主權。」校長說雜學精神沒有標準答案,只要兒子 OK、兒子喜歡,教育沒有最好,只有最合適的。家長難免只熟悉自己的路徑,無私的愛很容易轉化成焦慮,不過家長也可以探索學習。第一年就參與雜學校的文青們,很多也已經變成父母親了。雖然大家都叫他校長,但身為不太乖的代表人物,蘇仰志理直氣壯說:「人類會進步,就是下一代不聽上一代的話。」

他說,人生本來就充滿不確定,像身在森林。雜學是一種態度。世界變得很快,只要往各個方向探索,會挖到什麼東西?還沒有人說得準!


雜學校Zashare

雜學校匯集國內外教育創新單位,打造最ㄎ一ㄤ最繽紛的舞台,打開對教育的各種想像,是亞洲最大最多元的資源共享與合作交流平台。致力於終身學習和教育領域的賦能與創新,多維度的打造一個能與時俱進的教育產業生態圈,希望帶著這股動能,前往其他地區與海外,為地方注入不同的學習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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