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TCCF創意內容大會，是亞洲重要的文化內容產業盛會。今年首次推出「跨域展演」，擴大音樂與不同內容產業的「跨界」連結，希望透過這個場域讓創作者一同實驗創造靈感，共同聚焦於音樂的「新」未來。這回HereNow訪問到奪眼球的共演組合，重金屬樂團血肉果汁機與DJ QuestionMark，聊本次的聯演橋段，並探討彼此對於重金屬音樂與DJ演出的新想像，共同展開現下的音樂場景。
撰文：戴居 攝影：Liszt Chang 企劃編輯：張容甄（HereNow編輯部）
於11月11至13日為期三天的「TCCF創意內容大會－跨域展演」，壓軸是由血肉果汁機與DJ QuestionMark在四面舞台的共演。演出當下，DJ QuestionMark與血肉果汁機合作四首歌曲——〈愛情99〉、〈瘋狗〉、〈DaddyDaddy〉、〈深海洋〉，原曲之上更結合刮盤(Scratch)及節奏聲響，為經典曲目帶來全新樣貌。他們拳拳到肉的肢體張力，搭配炫目的視訊與燈光效果，讓人跟著搖頭晃腦，也讓第一次看他們現場的我，似乎能懂得為何血肉果汁機的演出會一票難求的緣由。
訪問的當下是這次共演前第一次練團，血肉果汁機與DJ QuestionMark在滿檔的行程安排中終於首度碰面，一起展開討論。前者是今年甫獲得金曲獎最佳樂團，這幾年來廣受各方歌手爭相邀約跨界的金屬大團。後者則是世界DJ大賽（DMC World DJ Championship）台灣冠軍，也是音樂製作人、長笛手，更是受NME、Monocle、DJMAG等國際音樂設計媒體關注的黑膠唱機品牌SPINBOX創辦人。
兩方先分享各自在音樂路上的回顧與體悟，當作是一次對彼此最好的自我介紹。
DJ QuestionMark：藝術本來就不該被各種潛規則、場地所限制
對DJ QuestionMark來說，跨界已是一種日常。每個人每天都有機會認識不同的人，學習新的事物，用自己擅長的能力做合作。他不禁自嘲：「我是一個沒耐心的人，所以喜歡到處試新東西。雖然本來是做音樂的，但也有做show的經驗，從時裝周、一般劇場、演唱會都有參與。」近年來，他還推出自己的策展品牌「五樓製作」，並在衛武營策劃製作《Bonfire-你怕黑嗎？》，一個關於音樂與聲光互動裝置的系列演出。
他們在衛武營最大的歌劇院舞台上，搭建環形聲光互動裝置——以六面LED巨牆圍繞，六聲道環繞音響舉辦爵士樂手混搭電子音樂的派對。不只如此，還加上新媒體藝術，讓參與者的身影動作能投射到LED螢幕上，且現場演出樂器上更裝有感應系統，讓音訊即透過程式轉化成影像與閃光變化效果，具現化音符的律動。
「我親弟應奇峰在百老匯學科技系統整合，五樓製作的演出都由他整合幕後硬體。燈光、視訊、聲音、舞台控制都透過網路進入中控系統。透過每台電腦訊號互丟來執行整場秀。這次的演出，很多部分幾乎都是由電腦自動完成。大家都太懶了，所以就很努力的研究要如何達成自動化。我們也努力思考如何滿足觀眾需要的刺激，如說把音樂更有美感的視覺化。我相信樂手現場的演奏就超有能量了，再加上科技的推波助瀾，更可以讓現場體驗擁有更高層級的感受。」
另一個心得更自信許多:「我們把歌劇院三千個位置都封起，選擇讓觀眾一起到舞台上來近距離的觀賞演出。舞台是一個大家平常都抵達不了的地方，邀請大家上來台上與裝置與樂手同樂是個非常獨特的體驗。誰說國家藝文場館，一定要演非常文藝的東西？藝術就是不應該被各種潛規則、場地所限制。」
「當然，第一次在國家級的劇場做派對，衛武營工作人員都不免擔心，還說『你們這些人都是夜店咖嗎？』或『如果很多人喝酒鬧事怎麼辦？』但我心中的OS是，你可以去安和路看一下，有很多人喝酒鬧事嗎？（笑）。儘管雙方看似平行宇宙，但只要有交流，都會有好的進展。第一場演出結束後，館方人員才會發現說，『喔！原來派對是這樣子，難怪會推薦先喝一點酒比較好進去。』」他笑說。
血肉果汁機：如果只停留在自身熟悉的領域，永遠不會進步
回望血肉果汁機，這一兩年陸續與ØZI合作〈玉山〉、Julia吳卓源合作〈Modern Siren〉，還跟Kimberley一起發表一張EP，甚至在各大音樂節上與眾歌手合唱，包括張秀卿、炎亞綸等人，儼然成為不少音樂人心目中最想挑戰的對手。對此，血肉果汁機吉他手阿霖表示：「或許，他們想玩的音樂類型不會想限制在一種風格上。就像我們原本玩重金屬，到了新專輯《Golden 太子 Bro》，也融入嘻哈元素、帶grooving的音樂。」同時身兼《GOLDEN 太子 BRO》專輯製作人的吉他手 Matt 則回應：「雖然不能算跨界，但這張專輯是血肉的大換血，不只加入三位新成員，也找來閃靈的小黑老師、三牲獻藝的小豪老師、藝級玩家的祈安老師參與，這是樂團首度有這麼多音樂人一起完成的作品。當有不一樣的 input 進來，我們才能嘗試出如此多元的內容。」
鼓手彥文接著補充，當與不同領域的藝人及音樂人合作，除了可以增加曝光，吸收不同受眾外，其實印象更深刻的是編曲上的衝突與融合。當血肉果汁機確定要跟其他歌手合作時，會思考對方的聲線該如何呈現，除了有量身訂做外，也試圖把樂團的強項放進去，適當加入雙方的特色。「在鼓點安排上必須更具音樂性，配合歌曲編排，除了需將現場演奏效果考量進去，也需注意vocal的部分，鼓要怎麼安排讓整體表現更立體，這是我在合作上學習到的。」他解釋。
阿霖回想：「以前聽ØZI的歌曲，沒想像過他與金屬音樂融入的效果，但真正合作之後，讓我們感到非常驚艷。而像跟Julia合作那次，她的聲音比較魅，搭在我們的旋律線，還有貝斯手金毛做的production，也達到新的層次。不過，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Kimberley ，她的爆發力可以頂破天。」
跟Kimberley合作，亦是讓主唱Gigo認為最有挑戰性的一位歌手。「當改編她的代表作〈愛你〉，我還跟阿霖小吵一架，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把Metal放進去。不過阿霖卻說，其實只要後面有金屬的元素Ｍetal，其他地方就自由發揮。我試了三四次才有他要的感覺。」
跨界就是這樣，嘗試從未有過的合作形式，並從過程裡發現自己的不足，才能碰撞玩出新的花樣。如今，不僅是跟藝人合作，他們也替遊戲創作音樂——與主題呈現台灣早期歷史背景與文化為主的《打鬼 PÀ GUì》有密切的結合。「在《打鬼 PÀ GUì》中學到很多，因為樂團過往可能都做比較重的音樂，但做遊戲音樂，會需要思考意境要如何做起伏鋪成，挑戰用音樂呈現故事中的詭譎氛圍，同時不失人情味。」
台灣音樂場景的好與不好
談及台灣的音樂環境，跟從前相比有差異嗎？曾經待在英國五年的 DJ QuestionMark說，因為有著「離開台灣」這番經驗，反而看見了更多不同景色。「英國人常說，非主流就是主流。這段話也貼合台灣現況，除了世代在變化，那些抱著網路長大的世代開始辦活動去嘗試新的東西。甚至同一場活動，會出現不同曲風的樂團以及演出型式同台。」
「整個場景跟聽音樂的受眾，其實都有在往前走。看到分眾與融合同時在進行，這是讓人很興奮的現象。」DJ QuestionMark提出了觀察，儘管他自己並沒有喜歡「次文化」這個詞彙，但卻很能包含他所講的一切。在所謂主流、大型活動的場子底下，仍會有中、小型的活動，在台北還會出現更迷你的場子，自由流動出有趣的東西。「這些現象都是大城市才會發生的事情，台北慢慢地也發生了！辦好玩但可能無法回本的活動，是極為需要勇氣的啊！」
血肉果汁機的貝斯手金毛也表示認同，各種音樂類型及活動都有人在做，如今正是台灣文化大碰撞最可以發揮的時候，他蠻看好這個前景。
「如今，可能有更多人知道血肉果汁機是誰，但其實台灣還有很多更厲害的重金屬樂團，譬如說Beyond Cure、FAAS等。」阿霖同意音樂包容性有變廣，但對他來說，這樣的變化不見得都一件好事：「我反而覺得大家在聽音樂上面少了一點感情，以前聽重金屬，對我來說是要有把靈魂放進去的使命感，每個Riff、段落，會知道去看表演要帶著什麼狀態融入其中。但現在越來越多人怕去玩，因為怕被用鄙視的眼神看待。所以沒有人敢衝撞（Mosh Pit），大家變得只是想嚐鮮。」
阿霖繼續說：「現代人聽音樂的習慣，可能開始不會探討這首歌的內涵，只要串流聽一聽，感覺不對，就切下一首。以這樣狀態，創作者後來會變成很容易只想複製其他人的成功模式。我覺得稍微可惜。我一直覺得以前音樂很屌，因為大家都在玩真性情的東西。」
Gigo補刀：「以檯面上來說，確實對音樂的包容性變更多，金曲獎也有更多獨立樂團可以登上去。但以樂迷來講，包容度其實是沒有更廣的。這可以講嗎？大家是有優越性的。最常見的是歌迷會說，『你變得更多人喜愛了，你不酷了。』但不是我們不酷了，是你不酷了！」
或許，在雙方一來一往生動的談話當中，便可得知跨界之所以有趣的原因了吧。他們不是只帶著一點想要誇出框架的使命感，更多的是，想讓更酷、更好的內容持續發生。而樂迷們亦可以從中獲得更豐富而生動的台灣場景，繼續期待著那些意想不到的跨領域合作都有機會被一一實踐。
血肉果汁機
成立於2006年，風格以DEATHCORE和HARDCORE為主。初期創作多以信仰文化為背景，道出台灣各層面的現實，也將電子與傳統五聲音階等元素巧妙融合在重金屬音樂之中。
自2015年推出首張專輯《GIGO》後至2018年推出《深海童話》專輯，多次拿下金音創作獎項。2021年發行第三張專輯《GOLDEN 太子 BRO》榮獲第 12 屆金音獎最佳專輯、最佳樂團、最佳現場演出獎；2022年獲第 33 屆金曲獎最佳樂團獎。
DJ QuestionMark
DJ / 長笛手 / 音樂製作人。曾旅英五年，創作作品以Funk、Glitch Hop、Electro Swing、Drum & Bass為主。憑著連勝兩屆英國Flute DJ Battle的實力，現場以招牌的長笛、刷碟、DJ合一的演出方式獨步各大國際音樂節，並受邀各大國際大型音樂節及時裝周演出。曾獲DMC世界DJ大賽台灣冠軍、金曲獎最佳演奏類音樂製作人及金音獎最佳樂團提名。
DJ QuestionMark致力以音樂出發，融合各種不同藝術領域。近年將DJ及派對文化與新媒體藝術及劇場結合。把派對帶入藝術文化的場域，如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以及白晝之夜等等。
2022 TCCF 創意內容大會－ 跨域展演
「2022 TCCF 創意內容大會－ 跨域展演」打造三種不同屬性之舞台，透過視覺至表演藝術，傳統技藝到互動新媒體，跨界與音樂相互碰撞，進而為產業創造多變且豐富的經驗，更希望讓跨域合作成為文化內容產業的常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