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尾聲,台灣自疫情再度爆發以來好不容易降回二級警戒, HereNow 與 2021 台北電影節非常新人盧以恩、潘綱大在小小的電腦螢幕上相見,聊聊他們身為備受矚目的新生代演員,對台灣電影的期待,以及對台北電影節的基地,西門萬華一帶舊街區的經典電影場景的觀察。從電影聊到疫情生活,即使隔著螢幕,也能感受到他們從視訊畫面中流露出的,迫不及待回到鏡頭前表演的渴望。
非常新人,什麼都非常想試
每年盛夏的六、七月,是屬於台北電影節的季節,今年則因疫情延至九月舉辦。不只影展被突如其來地按下暫停鍵,演員們原先的工作也紛紛受到影響;取而代之的,是彷彿看不見盡頭、得待在家裡的日子。
「這次感覺像是整個宇宙都暫停了!」螢幕裡,盧以恩像個坐不住的小孩一樣激動。19 歲的她,現正就讀台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學系,小時候因為一次被媽媽帶去試鏡的經驗,開啟了自 10 歲以來的表演生涯。「演戲對我來說是一種逃避自己人生的方法。」在一個又一個的角色裡,體驗不同於自己的人生,「想這樣一直演下去。」盧以恩眼神裡有光。
「如果表演是創作,好像關久了之後,那個創作的慾望會溢出來。」 相較之下,潘綱大冷靜得多。 2017 年,他因為演出茄子蛋〈浪子回頭〉等MV,開始被大眾關注,一旁的盧以恩也忍不住說:「我超喜歡〈日常〉MV,而且我每次看都會偷哭。」大學雙主修機電工程與表演藝術的潘綱大,其實曾經去竹科實習,確認自己對那個領域沒興趣,「我發現自己在舞台上比較不一樣,比較喜歡那樣的我。」於是他從大三開始接表演案,一路走到現在。
兩人近年累積了不少作品,但他們對演戲的好奇與挑戰心,卻從未隨著演出經驗增加而有絲毫磨損。
「現在還沒碰過那種演一演會無聊的感覺。」潘綱大笑說其實也還演得不夠多,想要合作、還沒認識的導演更是不少,「我想要跟每個喜歡的導演都留下一個角色。」這是潘綱大對自己演員生涯的期待。
另一頭的盧以恩也說:「很少角色會完完全全一樣,只要有一點點不同,其實就是不同。」對她來說,每一個角色都值得嘗試,更期許自己「不要讓觀眾覺得,看每個角色都是在看盧以恩本人。」她形容,就像史萊姆可以變成任何形狀,每一個角色也都應該長出自己的樣子。
勇於挑戰、毫無設限、充滿潛力,這些是讓新人閃閃發亮的特質。而作為「非常新人」,面對任何的挑戰與角色,盧以恩與潘綱大也總是非常想試,希望能替台灣影劇帶來更多的可能性。
他們眼中的台灣電影:「細嚼慢嚥」與「值得挖掘」
台北電影節是致力於支持台灣電影的重要影展之一,盧以恩與潘綱大分別提到喜愛的作品,《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與《一一》。事實上,兩位也常在做演員功課時向台灣電影取經,例如潘綱大在拍攝〈浪子回頭〉MV時就曾參考《青少年哪吒》,盧以恩則是在準備《天橋上的魔術師》時看了《戀戀風塵》、《女朋友。男朋友》等。對於台灣電影,他們心中也擁有屬於自己的觀察與詮釋。
盧以恩認為,台灣電影適合細嚼慢嚥,「很多東西是你要反覆咀嚼,某個畫面會某天突然出現在腦袋裡,你才突然看懂了。」舉凡她喜歡的台灣電影,總是細膩悠長,像是看一本日記,如果不認真思考,翻過去就沒了;但若是停下來仔細翻閱,每一頁都是寶藏。
潘綱大也說:「我也覺得台灣的片是比較細膩的,要很會挖吧,不然會很像在圖書館裡面找不到書的人。」台灣電影的細膩樸實,有時可能讓人一不留神就錯過,但勢必是「值得挖掘」的,只要懂得挖掘,就能看到從這塊土地長出來的美好故事。
而成為演員後,從台灣電影中汲取的養份,也幫助盧以恩與潘綱大在表演上更加進步。例如,過去表演經驗相對自由、實驗的潘綱大,在思考未來想要嘗試的挑戰,便直覺想到較為複雜、細膩的角色,「尤其是台灣電影給我很多這種感覺,所以我又更想嘗試。」盧以恩則是從中理解「不是每個角色都要有一種聲嘶力竭的感覺。」即使不那麼用力,只要情緒細膩到位,也能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這是身為演員的另一層功課。
萬華、西門、剝皮寮:這些台北電影場景裡的日常
台北電影節的辦公室正位於剝皮寮,而延伸到附近的街區,懷舊的風景是不少影劇作品的取景地;西門町一帶更是台北人看電影的重要據點,西區,對電影人來說太重要了。潘綱大笑說:「我覺得萬華每個角落都被拍過了吧!」盧以恩和潘綱大身為在地台北人,在不同時期,腦海皆有各自的西區印象。
「我人生的第一套表演服裝,就是在西門訂製的。」西門町作為早期台北商業娛樂與流行文化重鎮,也帶動周邊商店發展,學生時期的潘綱大,到西門町不外乎處理表演服裝,或是補完習到附近閒晃。長大之後,「像我自己夜貓族、愛看電影的話,一定會常出沒在西門。」到附近吃小吃,或是買一碗深夜才開的阿財虱目魚肚再前往電影街,是潘綱大的看電影標準流程。
盧以恩也同樣有一套自己的西區觀影程序:獅子林大樓吃飲茶、小歇茶亭等電影,台北電影節期間則到新光影城報到,「我很喜歡上新光影城的那段路,有一些煙味、老舊的味道。」盧以恩如數家珍地說著,還和另一頭的潘綱大交換起彼此的美食清單,討論起獅子林大樓的奇幻冒險。
而從觀眾變成演員後,兩人又看見了不同的萬華,其中不約而同最印象深刻的,便是當地居民對拍電影習以為常的程度。潘綱大想起當初拍攝〈浪子回頭〉,「那個市場的人給我ㄧ種感覺是,雖然他們不知道片場、劇組、拍片是什麼,但你可能拍第二顆、第三顆鏡頭時,他們就已經融入了。」盧以恩則是回想小時候在萬華拍戲的經驗,「他們非常習慣,感覺他們都把劇組當自己人,會請你喝茶、跟你聊天,但永遠不會問你在幹嘛。」劇組在廟宇取景時,一聲「Action!」甚至讓廟公自動靜音,或許,在台北市真的找不到比萬華人更加專業的臨演了。
如今,因為疫情,我們也許暫時無法回復過往的生活與拍片型態,但就像訪談時盧以恩說到,「暫停並沒有讓人類退化,反而有更多更好的想法。」潘綱大也認為,「台灣電影圈的人很厲害,總會想出一些新的形式。」疫情終會過去,電影場景也一定會產生新的能量,就像新生代演員為台灣電影注入活力一樣,值得我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