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臺灣與日本的音樂交流頻繁,不論當地演出或合作的機會都十分常見。然而2020年開始,疫情中止了台日兩地的表演行程,原本落地碰面才能完成的演出與合作,似乎被推著演變出另一種工作模式。

這次訪問邀請臺灣獨立樂團DSPS聊聊這段時間臺日音樂交流的狀態。以往在日本的演出或合作都是直接面對面互動,然而他們最近受邀為日本百貨公司LUMINE形象影片創作主題音樂,由於疫情關係,無法與影像團隊親自見面討論製曲共識,僅透過一場場線上會議,將彼此的靈感在空中激盪。今天來與DSPS的團員稔文、奕安、詠翔聊聊,對這種新方式將音符飄洋過海送到日本的工作方式有什麼心情呢?

腦內回放在日本的演出時刻

2014年成團的DSPS,幾經團員的更迭,現任成員有主唱稔文、鼓手小雞、貝斯奕安與吉他詠翔。在2016年發行首張單曲《我會不會又睡到下午了》開始活躍,也是因為這首歌,埋下往後與日本的淵源。一直對日本文化有興趣的稔文,聊起16年底在台北的live house 月見ル君想フ(以下簡稱月見)工作,在那裡可以接觸到很多日本的樂團,「為了宣傳這張單曲,我們開始了一系列的演出,而在月見與日本團共演的第一次是與古川麥還有優河!」2017年中也與京都的樂團Homecoimgs在台北共演,「當時用英文和超破的日文第一次和日本歌手們共同演出,就覺得好有趣好新鮮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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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吉他詠翔、鼓手小雞、主唱稔文、貝斯奕安

而DSPS正式前往日本演出,則是在17年底,有安排東京的巡演,還有福岡當地的live house與蔦屋書店,往後開始大概都一年去日本演出一至三次不等。在日本參加音樂祭的經驗也讓他們印象深刻,稔文率先回答,「19年第一次參加音樂祭是静岡縣的 FUJI & SUN 音樂祭」,「那也是我們第一次體驗到日本音樂祭等級的工作團隊規模,不論是現場的工作人員、還是硬體設備等等都感到很專業」,貝斯手奕安在一旁直點頭補充。大家異口同聲聊著這場親子草地音樂祭的時髦氛圍,不論是現場的攤位品牌、帶著小孩來參與的父母,都可以感覺到高素質。尤其提到演出陣容的讚嘆大家更不約而同說:「恰拉(Chara)就排在我們line up的上一個耶!」「我們還跟他一起吃飯哦!」「雖然是在後台隔了三四張桌子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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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with homecomings @下北澤Shel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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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with Helsinki Lambda Club @青山月見ル君想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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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岡縣的 FUJI & SUN 音樂祭

DSPS漸漸開始對於在日本表演不再陌生,甚至還默默觀察到日本聽眾類型的改變。稔文回想一開始觀察台下的人,是出現類似哈台族的聽眾,「就是那種穿著有點台灣風格、表演結束後會走到你面前秀簡單中文『你(ㄋㄧˊ)好(ㄏㄠˊ)』,那一種普遍熱愛台灣文化的日本人。」爾後有越來越多與當地樂團一起表演的經驗之後,「我察覺到越來越多是本身也聽日本流行音樂的年輕人、他們真的是喜歡DSPS音樂而專程來的人。超開心的!」

疫情時刻,還有網路可以和日本聽眾揮揮手

原訂2020年DSPS安排在日本表演的心依舊熱滾滾沸騰著,然而今年五月原訂發行新單曲黑膠的東京巡演,則因為疫情關係起了變化。

──疫情之後與日本相關工作的實際衝擊?

稔文:從二月我們就開始忙了,做新歌、安排原本就超想去的表演場地、還有令我超興奮的共演團。有一種,我生命為了這件事在燃燒的感覺。

奕安:隨著四、五月的靠近,每天都在想,到底能不能去呢。本來還抱有一點希望。

詠翔:後來越來越嚴重了…也開始擔心會不會危險。

稔文:當然準備這麼久無法去會有點傷心,但那時候鼓手小雞的老婆也懷孕了,我們覺得從日本表演回來後的危險性也很難評估。而最後日本官方確認公布無法入境了,我們的表演因此確定取消。

覺得很可惜的心情一直有,但後來覺得也沒有不好,因為疫情取消,我們可以把那首歌好好完成,這張黑膠最後也順利在日本發行了!雖然不能過去但還是把很棒的音樂做出來,什麼時候去,都沒有關係。也一直有日本的觀眾留言說,『好想你們再來呀、很期待再相遇那天。』就會覺得,下一次再去,一定也會是很棒的!

感到有點傷心之餘,DSPS的大家心情一轉,覺得也是意外獲得一段時間,可以好好將新曲製作地更臻完整。即使人無法如期在日本出現,但作品依舊完美發行成黑膠,除了在網路上販售,也寄賣在東京月見的實體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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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SPS 2020年7月正式發行「Catch Me Baby Come and Dive」/「Folk Song For You」7inch


──這段時間如何持續與日本歌迷的互動?

詠翔:我們有做一些線上的直播節目,算是想針對與日本的聽眾互動。

稔文:因為這次新曲黑膠的巡演取消,月見特別展開一個線上直播企劃「稔文的房間」,總共規劃3集,每一集邀來不同的來賓。主要內容是我唱歌,跟來賓聊聊彼此的生活近況。

像是第1集請來日本樂團暹羅貓(Siamese Cats)主唱夏目先生,當時會談到他們在日本不能演出的狀況啊、疫情對日常生活的影響等等。線上參加的幾乎一半是臺灣人、一半是日本人,不時還是會看到日本粉絲跟我們加油打氣、很期待我們前往日本表演的那天。第2集是找來台北獨立音樂代表人物洪申豪,談台北的現狀,還有他位在赤峰街上的店 PAR Records & Store受影響的情況。

詠翔:第3集的來賓則是我,也算是我正式宣佈在今年六月加入DSPS。聊聊之前在東京讀音樂專門學校的生活,以及怎麼在東京機會看到DSPS演出、而到現在正式成為團員的際遇。

奕安:基本上我們在疫情之後跟日本歌迷的互動都還滿自然而然的。

詠翔:另外這段時間,時不時都會收到日本的朋友在IG上tag我們購買到黑膠、或周邊商品。這種互動也滿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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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ル君想フ-大浪漫音樂工作室的線上直播企劃「稔文的房間」

挑戰遠端創作默契,將音符飄洋過海送過去

在無法實地前往日本演出的這段時間, DSPS 受邀為東京流行時尚百貨設施 LUMINE 創作形象影片的主題音樂。LUMINE不僅是一家百貨設施,一直以來總是透過不同的藝術視角與大眾溝通,不論是館內的品牌、櫥窗成列、播放的音樂,還是系列藝文講堂,都給人耳目一新的形象,希望帶給大家意想不到的生活靈感。

此次影片的特別企劃,影像在東京新宿取景,音樂則透過臺灣獨立樂團的視角,好奇臺灣的年輕世代對於百貨公司有這樣的概念會迸發什麼新奇的見解?但由於疫情關係,DSPS無法與影像團隊面對面在東京討論製曲共識,僅透過一場場線上會議,將彼此的靈感在空中激盪。來聽聽DSPS對這樣新方式將音符飄洋過海送到日本的工作方式有什麼心情呢?

──你們對LUMINE的印象?

稔文:雖然我還沒實際去逛過,但LUMINE在我心中的印象就是很時髦。除了這次合作所得到的資訊,還有前陣子他們跟臺灣插畫家周依的櫥窗合作,就對這個百貨公司印象很好,想法很特別。另外就是詠翔跟我說,這是他加入DSPS最感動的一刻!哈哈哈。

詠翔:真的很有感覺!因為因為,我以前在東京讀書的學校就在新宿附近,而新宿就有三家LUMINE,又我回家一定會搭車,基本上每天都會經過這家百貨公司。

當我讀書壓力很大的時候,很常到那裏 window shopping,除了進駐的品牌都很年輕時髦之外,那裡放的歌也很時髦,我很常逛一逛就拿起手機查詢正在播放什麼歌。因此這次得知接到合作,想像以後可能也有人像我一樣,拿起手機搜尋,就會聽到DSPS創作的這首歌。就覺得:哇~~~好感動哦!

奕安:我大部分聽詠翔說就已經感到強烈的感動了(笑)。

稔文:我們也確實受到感染,就是帶著這股幹勁,把這首音樂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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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NE系列之新宿NEWWoMan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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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NE在新宿站前的2020冬季視覺形象廣告看板

──這次跟LUMINE的合作跟以往的創作有什麼不一樣?

奕安:其實我覺得這次創作跟平常不一樣,我們想要他好的樣子也不一樣。因為這並不全然是我們的藝術品,在保有我們的風格之餘,也要符合LUMINE提出的主題,更全面性思考它的用途後才創作。

稔文:這其實也是我們第一次搭配別人的影像做音樂。基本上之前是我們把音樂做好,MV導演來配合我們的影像。這是第一次要為了彼此、為了業主完成一個作品。之前沒有這種合作的模式。

雖然是跨洋合作,但這次的創作日本方給了很明確的範本,清亮的、輕快的節奏。然後這個影像有提供攝影的腳本,又加上委託資料時,可以感受到LUMINE想傳達的:『做一個想像以外的自己』,這個概念很明確,因此我們當時候往這個方向前進音樂的氛圍。

奕安:這次還有一個挑戰就是,我們需要在一分鐘內完成影片劇情的起承轉合。

稔文:對,起承轉合,要怎麼開始鋪成、怎麼收尾才能達到這次的目的,這是跟以往非常不一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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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畫面邀請日本新生代表演者山田葵在新宿東口裝置藝術前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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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在新宿周邊的街道恣意漫步與跳躍

──這次遠距離合作方式,有遇到什麼印象深刻困難或有趣的地方嗎?

奕安:要講一個,這首歌有彈keyboard,我以前從來沒在DSPS的歌裡彈過keyboard。

稔文:對對對,他超瘋的!記得是在交出工作帶日期的死線之前,他忽然在最後加入keyboard的聲音。

奕安:那是我在連續超過12小時工作天之後醒來的早晨,我忽然覺得心情很不錯、可以chill一下,在最後隨性加入的。

稔文:我們後來總共丟了兩個版本讓日本導演選擇,除了這個加入keyboard的新版,以及另一個幾乎完整但速度較慢的版本。

沒想到導演超喜歡新版!但因為時程很趕,我們覺得新版固然很棒,但那畢竟是奕安信手捻來,所以還沒這麼完整;又覺得原本的就很好,因此想說,直接捨掉keyboard,選擇原本的版本。沒想到最後要錄成音的時候,日本導演突然超堅持:『不行、keyboard呢?keyboard怎麼不見了。』

奕安:哇賽、覺得超浪漫耶,他竟然想要保留我信手捻來的東西!

稔文:但當時真的非常難再擠出時間錄音,本來要一度堅持拒絕。但導演最後講了一句話,我們接受了,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兩個版本真的都好聽沒錯,但最後加上keyboard,更完整表達這支影像的流暢了。』

奕安:我們感受到導演也想共同將這個作品完成到最好!雖然說因為隔空合作溝通上沒這麼有效率、有窒礙難行的地方,但我感受到我們彼此的創作是有火花的,彼此有碰撞、有堅持,覺得這樣超棒的!

聽奕安描述這段歷程的時候,瞬間感覺到日本與臺灣的上空有天線接通(笑)。事不宜遲馬上來看這支合作的形象影片,感應DSPS與日本導演的默契怎麼隔海流動。

後記:

前一刻還聽著大家激昂地討論著,這一次與日本導演跨海的溝通,完全是藝術家與藝術家共同創作下激盪出的火花(笑)。採訪最後忍不住感性地問,這首歌是否帶給DSPS什麼或者是帶給聽眾什麼呢? 「就是當你試著去碰觸未知的時候,會遇到不同的風景;可能起步會有點阻力與挑戰,但當你跨越的時候,會出現一個很棒的景象吧。」聽著稔文描述創作這首歌想傳遞的價值,突然靈光閃過:這段話不也正好吻合了你們創作這首歌的過程嗎?「真的耶、真的是這樣。」大家異口同聲地笑了。


LUMINE
來自日本的百貨設施LUMINE,集結日本各大時髦品牌、生活選物、流行美妝、美食餐飲,設施分佈於東京都心不同熱鬧的車站周圍,新宿、池袋、橫濱、有樂町等15個據點。館內展現鮮明獨特的魅力,透過精彩多樣的企劃,提供令人鼓舞的購物體驗,給予豐富的色彩為個人風格妝點顏色,期待傳遞給大眾意想不到的生活靈感。
IG:https://www.instagram.com/lumine_official_tw/
WEB:https://www.lumine.ne.jp/traditional/


DSPS簡介
DSPS​來自台北,由主唱曾稔文、吉他手詹詠翔、貝斯手鐘奕安、鼓手莊子恒組成。 2016年發行首張正式作品「我會不會又睡到下午了」、2018年發行首張專輯「時間的產物」、2019發行第三張作品「Fully I」、2020年發行「Catch Me Baby Come and Dive」/「Folk Song For You」7inch。
除了台灣,也於亞洲各地展開巡演及當地廠牌的合作。團員各自受到不同的音樂影響:台灣indie、流行樂、日本音樂、龐克、R&B、靈魂樂,因而產生有趣的碰撞。藉由每次的製作,在一直變動喜好之中找到交集之處,不斷嘗試著找到屬於DSPS的律動和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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